年轻的科研人员徐沛雨,因为不到29岁就实现了“CNS(Cell、Nature、Science三大顶刊)大满贯”,前段时间被家乡媒体采访报道了。他博士期间的导师、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研究员徐华强第一时间转发了这篇报道,还配发了一句感慨:“做导师的,一生有几个这样的学生,足矣!”
随便翻一下徐华强的朋友圈,简直像个“学生夸夸榜”。在他的学生里,有人成为最年轻的“上海科技青年35人引领计划”得主,有人刚刚拿到2022中科院院长特别奖,在各个国际顶刊发表论文的喜讯也是接连不断。有人戏称,徐老师的朋友圈实在是太“凡尔赛”。
当《中国科学报》记者联系到徐华强时,他还在热情“安利”自己的学生:“你去采访这些年轻人吧,他们特别棒!”
“他是让我对科研开窍的人”
从2021年2月到2022年8月,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徐沛雨共发表了1篇Cell论文,3篇Nature论文和1篇Science论文。达成CNS大满贯的时候,他还没过29岁生日。
徐沛雨
2022年7月1日,徐沛雨来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成为著名华人科学家张锋课题组里的一名博士后。在这个世界知名的科研团队里,他踏上了一段全新的科研旅途。
“我现在做的基因编辑研究,和我在上海药物所做的结构生物学研究很不相同。我想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但不变的是,我始终关注与疾病相关的课题,希望能为研发药物和开发治疗方法做一点贡献。”徐沛雨说。
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这个长相斯文的小伙笑言,自己起初并没想着一定要“集齐”三大顶刊。“毕竟在向学术期刊投稿的时候,常常会有拒稿和改投等情况发生。”他说,“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有点巧了。”
徐沛雨从吉林大学本科毕业后,于2015年考入中科院上海药物研究所,直接攻读博士学位。
他的导师徐华强,曾先后在美国杜克大学、德州大学、麻省理工学院、葛兰素威康研究所(后合并为葛兰素史克)、文安德研究所等高校和机构开展研究工作。徐华强早期的研究方向是核受体。2000年左右,世界上第一个G蛋白偶联受体(GPCR)结构被成功解析,他敏锐觉察到其中蕴藏的巨大潜力,果断踏入了这个当时并不成熟的领域。
2010年,徐华强回国并加入中科院上海药物研究所,创建了药物靶结构与功能中心,主要开展GPCR结构生物学研究和药物研发。多年来,他带队解析了人体近1/3核受体和一系列重要GPCR的三维结构,还参与了Advair(舒利迭)、AVANDIA(罗格列酮)等GPCR药物的研发。
徐华强
徐沛雨加入徐华强课题组的时候,这个团队正处于一个“蓄力”期。最初四五年,他的科研工作做得并不顺利。他花费心血最多的一个课题,被国外同行抢先发表了文章,不得已只能调整方向。与此同时,领域里的一些技术遗留问题也困扰着他。
在徐华强的指导和鼓励下,徐沛雨和合作伙伴用两三年时间解决了这些关键技术难题。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徐华强课题组与浙江大学张岩课题组建立了合作关系,在冷冻电镜技术上有了质的飞跃。
当多年积淀遇上天时、地利、人和,包括徐沛雨在内,整个课题组迎来了成果的井喷期。
尽管已经离开了上海药物所,但徐沛雨每次提起徐华强老师都饱含感情,“他特别nice ,总是用一种平等的态度与我们交流”“他是让我对科研开窍的那个人”。
从不迟到的“夸夸文案”
26岁的段佳,今年7月刚刚博士毕业,现在已经留在徐华强课题组里成为一名助理研究员。
段佳
她回忆起当年选择研究生专业时,专门向一位学姐打听情况。听说徐老师对学生不错,实验室氛围也好,便不再犹豫,走进了这个实验室。
刚到这里,她就见识到徐老师的“放养”式风格。“他从来不批评任何人,也不盯着学生的上下班时间和实验进度。遇上哪个学生假期还在做实验,他还会劝对方别忙了,快出去玩玩。”
段佳小时候,爸爸妈妈管得比较严,让这个乖巧的女生也产生过小逆反。反倒在这个无比自由的课题组里,她可以自行协调工作与休闲的时间,效率和积极性都大大提升。
在转博答辩时,段佳以出色表现拿下了当年的第一名。徐华强很欣慰,转手就送给她一个“难度非常大的课题”:“既然你这么优秀,就要去挑战一下!”
段佳知道,徐老师之所以把这个重任交给她,除了相信她的能力外,也是因为她现有的成果已经达到博士毕业标准。即便这个难题做不出,也不会影响未来毕业。这些细微处的关怀,“学生心里都是感念的。”
迄今,段佳已经在这个“高难课题”上发表两篇Nature论文了。此外她还获得了吴瑞奖学金、国家奖学金、中国科学院“院长特别奖”、上海市优秀博士毕业生、上海市“巾帼创新未来之星”、上海市“巾帼建功标兵”等一系列荣誉。
不出所料,徐华强又在朋友圈“炫耀”起来,说她“心灵手巧,点石成金”。段佳把这些朋友圈截图下来,发给爸爸妈妈看。
最近频繁登上徐华强“夸夸榜”的,是29岁的副研究员庄友文。他刚刚当选“上海科技青年35人引领计划”,是最年轻的入选者,名列“面向人民生命健康”这一战略方向。他的主要研究对象是与神经系统密切相关的GPCR,目前已经在Cell杂志上发表两篇论文,其中一篇还被选为封面故事,他取得的一系列研究成果为开发抑郁症、焦虑症、帕金森病等神经精神类疾病药物提供了重要依据。
对此,徐华强的“夸夸文案”从不迟到:“29岁,多么好的年华,自古英雄出少年!”
“我们组超有向心力!”
徐华强团队
在整个上海药物所,徐华强的课题组都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常常是徐老师出来散步,身边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大家有说有笑,话题绝不仅仅局限于科研工作。徐华强还常常在微信群里问大家有什么想吃的零食,然后趁骑自行车锻炼身体的时候顺便买回来。
“我们组好像有种向心力,很多人都想来!”段佳自豪地说。
在段佳看来,这个课题组最迷人的地方,还真不是顶刊大丰收,而是那种让人感到很温暖、很治愈的氛围。
结构生物学是一个竞争非常激烈的领域,组里大多数学生都遭遇过被别人“抢发”论文的情况。段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内心还比较脆弱”,在徐老师办公室里哭了好久。徐华强的第一反应是向她道歉,表示自己很愧疚,对她的工作关心不够。接下来,他鼓励段佳从消沉中走出来,尽快投入到新的课题中。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情感有点充沛,曾经很容易哭。但现在我不怎么哭了,在这个温暖的环境里,我成长了。”
2018年~2019年间,庄友文在美国文安德研究所交流了一年。当时徐华强也在美国。有一次,罕见的恶劣天气席卷当地,先是七八级的狂风大作,接着又下起暴雪,地上的积雪渐厚,足有二三十厘米,户外温度已经骤降至零下20多度。傍晚6点左右,庄友文在实验室接到了徐老师的电话。
庄友文
徐华强问他:“你打算怎么回去?”庄友文看向窗外,知道自己的自行车已经骑不得了,就回答:“我等风雪小一点再回吧。”
“那不行,太危险了,你等着我。”放下电话,徐华强冒着暴风雪,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庄友文所在的实验室,把他送回家,然后又独自顶风冒雪开车回去。一路上庄友文担心得不得了,发了好多消息,直到确认徐老师安全返回,才长吁一口气。
“我觉得,徐老师是我们的贵人。”庄友文说。
徐华强常说:“我认为培养一个学生,就是给他们足够的信任和尊重,让他们在这里尽可能地全面发展,同时去努力解决那些真正重要的科学问题。”
在这些师生的讲述里,相比成长和求知,发表论文似乎只是个“副产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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