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牙也要集采了！近日，国家医保局发布《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征求意见稿)》(下称《通知》)，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这意味着，被业内视为“最难集采”的种植牙集采，有望加快落地。
贵，一直是大众对于种植牙的第一印象。国产种植牙一颗动辄几千元，进口种植牙更贵，所以坊间常流传“一口牙相当于小镇一套房”的说法。目前广州医疗市场种植牙收费情况如何？奥一新闻走访跟随种牙患者走访牙科诊所，同时采访行业内资深人士了解情况。
走访广州私人牙科诊所
(资料图片)
种牙价格收费差异大
“牙疼起来要人命，上了年纪很多牙齿都要大修理。”60岁的坚伯刚从牙科诊所接受完一轮治疗。去年11月以来，他因为牙齿疼痛、咀嚼无力等问题奔波于广州的公立三甲医院和民营牙科诊所之间。在中山大学光华口腔医院医生的建议下，他已经拔了2颗牙齿。“今年打算考虑种植牙，听说种牙总比装假牙要好些。”坚伯了解到光华口腔医院的种牙费用偏高，便开始关注市面上的种植牙广告。对比公立医院平均超一万五元的价格，民营牙科诊所的优惠广告十分吸引眼球。首颗牙五折是真的吗？种一颗送一颗是真的吗？坚伯决定前往咨询考证一下。
今年5月份，他在手机上看到有口腔诊所近期有首颗牙780元的活动，就前往位于中山大道的旗舰店进行咨询。该诊所的石医生负责为坚伯提供种植方案，她表示，种植牙首颗牙780元的活动真实有效，但是这个价格仅针对特定的种植体。“780元的这款种植牙因为牙根较细，适合种植在前门牙的位置。您需要种植牙齿的位置在后方，需要比较粗的牙根种植体。”
既然如此，坚伯是不是不能选择780元的种植优惠了呢？根据身体现状和年龄情况，石医生重新给坚伯设计了一个种牙方案。据她介绍，在种植牙体中，瑞士ITI种植系统是目前国际上公认的稳定的种植系统，一颗种植体的价钱为15000多元，享受终身质保。“从综合方面考虑，我们不会上来就给患者推荐这么贵的种植体。一般选择质保时间在10年到30年之间就够了。”随后，石医生推荐两款韩国产品，分别为奥齿泰或者ANYONE(美格真)。她表示，不同品牌的种植体配件不同，如螺丝、修复基台等，由于质量不同，后期的修复情况也不尽相同。“这类种植体主要区别于下面的螺纹。”该医生介绍，螺纹的深浅影响决定了它是不是“亲水型”的种植体，不同的种植体区别很大，有些一个月就可以和牙龈、牙骨很好地融合，而有些“不够亲水”的则会修复融合得稍慢些。
石医生同时在方案上进行计算，这款韩系种植体价格在7800/颗，由于之前对外做活动的“首颗牙980元”对标的种植体原价为5800元，因此坚伯需要补上2000元的差价，即2980元就可以种上原价为7800的首颗牙，而第二颗牙则按原价计算。除了种植体，种植牙还有牙冠的配件，这一配件的价格因“烤瓷牙”或者全瓷牙而不同。对方介绍，当月由于是活动月，优惠力度大，因此全瓷牙免费。即假设种植两颗牙，坚伯需要花费10780元的种植牙费用。
除了首颗780元的优惠活动，坚伯还留意到一个“广东省爱牙工程”的宣传活动。该宣传单上标明，市民在广东省爱牙工程志愿服务站申领看牙补贴，可用于镶牙(活动牙、固定桥、种植牙)、补牙、牙周治疗、牙齿矫正等牙科诊疗项目。
坚伯在6月上旬前往广东省爱牙工程官方指定公益医疗机构咨询。在前台完成信息登记后，一名护士带他免费完成了X光拍片，并将他带到独立诊室候诊，门诊医师梁医生接待了他。根据坚伯在现场拍的口腔X光片，梁医生表示，种牙对骨质有一定的要求，一般种植牙体有8-12毫米的长度，因此牙骨必须有8毫米以上，否则容易打穿牙骨。由于坚伯有一颗牙的骨量不太够，她建议通过补牙粉和内提手术的形式进行修复。诊断结果与之前的就诊意见有较大出入，该医生建议坚伯需要拔四颗牙，再种植四颗牙。当天可以种两颗牙，另外两颗需要延后四个月种植。据介绍，每颗牙齿都要经历半年的疗程。
在收费方面，根据医生的介绍，种植体中，若是美国品牌“皓圣”，则原价为10500元。按目前“种一颗送一颗”的活动，种植牙为5250元一颗。当下处端午节，节日特价每颗最低可至4800一颗。德国品牌则原价为13600/颗，活动价为6800/颗，医生透露，目前该厂家有补贴，最低可以做到6000元/颗。若是选择韩系全瓷种植牙，坚伯可以拿到一颗4500元的优惠，加上种植牙体所需的补牙粉(每份1300元，需种2份)和内提手术(每份2000元，需做两次)费用，四颗牙的费用为24600元。
业内人士：种植牙价格差异体现在多个方面
种植牙为何贵？据了解，目前，市场上种植牙的收费由耗材、医师服务费以及医院运营费三部分构成。种植牙贵不在于种植体的材料，医生的技术价值才是贵的主要原因。
在越秀杨箕私人诊所工作的梅医生向记者举了一个例子用以说明牙科医生的专业技术价值。“假设你要拔一颗智齿，为了稳妥起见你挂了一个专家号，专家只花半个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就拔牙成功，但收费1000元；如果是年轻的医生拔牙，可能需要花费2个小时以上，但收费300元。”他解释，如果按时间成本算，专家比年轻医生收费便宜才对，毕竟只花了医生半个小时，但这半小时是浓缩了多年拔牙临床经验和在脑海里翻阅了无数本书的知识点换来的，这不是给多点钱年轻医生就可以做到的事，也不是年轻医生多看点书可以做到的。
围绕种植牙集采的问题，医师服务费成种植牙降价的“敏感点”。
在他看来，种植牙乃至牙科之所以难以兼顾质优价廉，源于牙科技术的优劣体现在细节上，而细节的处理不仅需要耗费大量临床时间，更需要医生在临床以外花时间不断学习新知识。这些“新知识”并不是什么新技术，而是在某个牙科项目上把技术做得更细致，从而让患者得到更长久更优质的使用体验。“如果降低种牙价格是为了培养年轻医生技术，那是一件好事，但如果降价与医生或医院业绩相关，那集采种牙只会变成工厂式流水线生产，只会让医生与牙科诊所失去了对医疗技术精益求精的追求，更会为患者带来种牙失败的痛苦。”
种牙市场虚假宣传泛滥
种牙医疗纠纷
在黑猫投诉平台，就有不少关于种植牙的维权信息。其中以退费难、虚假消费为由的投诉居多。
来自深圳的彭小姐表示，2020年，她在深圳一民营口腔诊所进行了种植牙治疗。当时，她选择的是12800元的种植套餐，该医生表示，这个套餐内的种植牙享“终身质保”服务。一年后，彭小姐种植牙的牙冠出现问题，前往诊所希望进行修复时，诊所却表示，该牙冠非终身质保，终身质保只针对种植体。“第一次做种植牙的消费者，哪里知道‘种植体’和‘种植牙’之间的区别呢？”彭小姐认为，该诊所存在虚假宣传的情况。
此外，种植失败是多数人投诉的问题。在广州居住的投诉人表示，其父亲已经68岁，患有轻微糖尿病。去年他们使用医保卡刷了两万多元进行种牙。在种好牙根半年后，他的父亲按约定时间去口腔诊所做最后的戴牙套工序，但等待了一天才有医生帮他进行处理。最严重的问题是由于之前种牙根的时候种歪了，医生发现牙套装不上，必须重新割开已经种好的牙根重新种，种好之后又要等半年。他认为，这对于一个老人家来说是很大的折磨，希望能对种植的牙根进行复查，以免再出现同类情况。
奥一新闻在中国裁判文书网梳理发现，同样存在不少因种植牙产生的医疗纠纷。其中，多以手术效果不佳，种植牙出现脱落的情况居多。
今年上半年数十家口腔诊所受处罚
奥一新闻通过天眼查梳理发现，今年上半年，共有31家民营牙科诊所受到处罚。除了多数诊所存在虚假宣传情况外，非法执业、种植牙体“挂羊头卖狗肉”的现象普遍存在。
处罚信息显示，深圳正夫世纪春城口腔门诊部于2021年12月使用未注册且未备案在其机构的医生林某为患者杨某开展除会诊外的执业活动，责令立即整改后，仍于2021年12月未按照规定将患者杨某就诊信息录入至卫生健康信息化平台；此外，该门诊部竟让护士在其机构为患者开展拍牙片的医疗卫生技术活动，违反了相关条例规定。同时，该门诊部未在其机构内公示皓圣种植牙、国产骨粉、上颌窦提升术项目价格，也因此受到行政处罚。
通过梳理处罚信息，奥一新闻还发现有诊所存在以次充好的现象。象山自由体信息咨询有限公司与象山某医院有限公司签订户外广告发布协议，发布由该医院编辑制作的“**医院象山惠民种牙计划瑞士进口种植牙低至3500元可医保全额支付挂号/检查/拍片/专家会诊费用全免……”和“**医院[医保同行&厂家补贴]象山惠民种牙计划瑞士进口种植牙低至3500元可医保全额支付挂号/检查/拍片/专家会诊费用全免贾康林**医院技术院长种植科主任中华口腔医学会会员奥齿泰NOBEL认证医师……”的医疗广告。经查，该医院未取得上述医疗广告的审查证明，此外，广告内容中“瑞士进口”，实际使用的进口种植牙为“沃兰”韩国品牌。
打着免费种植旗号，加收手术费、专家费
牙科业内人士肖先生向记者透露，不少牙科诊所虽然打出“免费”的旗号，但却把收费项目转移到每个环节。“广告说免费种植牙，便宜种植牙，但是却在手术时加费，手术费、专家费，算到最后比收费还贵。”他透露，由于选择不正规的诊所，不少患者最后都面临“钱牙全失”的后果。“很多口腔门诊注册了很多名称，随时随地准备跑路。”对于不少消费者反映的因诊所关门产生的退费难问题，他点出了业内的潜规则。
肖先生告诉记者，为了更快地获取利益，很多民营医院确实将治疗放在末位。他透露，多数民营诊所负责接待的种牙方案咨询师，并非是真正拿到执业证的医生，因此在方案的制作中，有可能将追求业绩摆在首位。“可能这颗牙还是可以保留做修补的，但对方可能会建议你拔掉之后种牙。”
除了咨询师非“科班出身”，有些诊所甚至连专业的种植医生都没有。私人诊所梅医生告诉记者，种牙项目的技术要求较高，每个人的每颗牙情况都完全不一样，这时需要有经验的种植医师术前进行临床分析与判断，规划好种牙设计与术后效果评估尤其重要，这将会决定种好的牙能用多久。“但目前很多牙科在种牙上都不会考虑这么多，而是有种就种，有钱先赚，利用手术知情同意书里的风险告知来规避已知风险，这种情况下的种牙只有量，没有质。”他表示，负责种牙的医生在这种量下，经验不足的医生拿来练手，经验丰富的医生为了生存，只能像机器般运作，种牙就如同打钉，有时候想顾及质量与细节条件，自己都因为工作量大而变得有心无力。
梅医生认为，“老百姓面对正规牙科收费望而却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便宜的私人牙科诊所。私人牙科诊所为了获客，就打出比正规公立牙科医院更低的价格。”但他认为，这场“价格战”里，容易造成“没有最低只有更低”的恶性竞争，而诊所引流又需要推广，基本材料成本和广告费扣除后，为了达到低价目的，就只能在技术上偷工减料，所以“价格战”的后果最终还是转嫁到患者身上。
集采山雨欲来，老百姓可否迎来“种牙自由”，牙科诊所又将面临怎样的冲击。下篇报道奥一新闻将继续跟进，敬请关注。
编辑：林诗妍
德国瑞士父亲中山大学深圳广州
（文章来源：南方都市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