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涨涨”的形势正在市场快速蔓延，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中国汽车报》记者了解到，动力电池原材料持续涨价已直接或间接影响新能源汽车产业链，最直观的结果是动力电池成本不断增加，多家车企纷纷宣布部分车型涨价。
随着2021年新能源汽车私人消费市场爆发后，动力电池产业链正在经历破解市场寒冰后的第一场“大考”。目前有迹象表明，原材料价格上涨趋势有放缓之势。多位行业人士预测，到2022年下半年，这波涨价潮或将结束，动力电池产业链才能缓过点劲儿。
供需错配是主要原因
3月7日，电池级碳酸锂平均报价突破50万元大关，月度涨幅达33.55%，季度涨幅达139.39%。其实，一直以来，碳酸锂价格都在持续上涨。不过，当报价突破50万元大关时，也击穿了人们的心理预期，行业气氛开始出现微妙转变。有人感叹：“这个价格涨得太离谱了!”
根据东吴证券的研究报告，截至3月11日，电池级碳酸锂(百川)价格达到了51.747万元/吨，氢氧化锂(SMM)价格达到了48.05万元/吨，较年初分别上涨80%、116%，较3月初分别上涨3.4%、12.9%。此外，动力电池关键原材料钴的价格也大幅上涨。2021年1月，电解钴现货均价在27万元/吨左右，而如今突破了54万元/吨。
相比锂价的持续加速上涨，镍的价格则是由于市场投机性操作而“疯涨”。俄罗斯是镍的最大储量国，为全球第三大镍生产国。2021年，俄罗斯镍产量占全球原生镍产量的6%。受俄乌局势影响，资本市场利用对俄镍供应的担忧进行了投机性操作。3月7日，镍价一度飙升74%，伦敦金属交易所(LME)的镍价更是在3月8日连续冲击五道关口，盘中一度涨幅超过100%，突破10万美元。
对于本轮原材料价格上涨，业内人士普遍认为，症结之一在于需求超出预期。中关村新型电池技术创新联盟秘书长电池百人会理事长于清教在记者采访时表示，原材料价格持续上涨，主要是因为供需错配，市场需求的爆发超出预期。
“原材料持续涨价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人们对新能源汽车及储能的未来发展特别看好，导致上游原材料供需关系出现紧张。”伊维经济研究院研究部总经理吴辉认为。
今年1月，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副理事长董扬曾指出，从世界范围看，新能源汽车处于高速发展期，原材料产能建设速度跟不上整车发展的速度，供需错配的状况在一段时间内难以完全改变。这是长期困难，不是短期困难。因此，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上下游，必须有共克时艰的思想准备，建立价格联动机制。
吴辉还提到了另外一个原因，对于动力电池原材料中的金属资源，国内几乎多是加工厂，主要矿藏是在海外。现在，海外在有意控制矿山的投产，供给端趋紧。据悉，目前国内动力电池和储能领域对锂的需求占比超过60%，我国最主要的锂精矿由西澳锂矿供应，扩张没有达到预期，疫情也在制约开采。
对此，蜂巢能源总经理杨红新表示，锂盐正极和石墨负极因多种因素作用导致产能紧张。随着气温回升，锂的供给自然会增加，疫情有所好转后，国外的锂资源供应也会增加。
上半年价格仍会保持高位
“目前原材料的价格严重不合理。”于清教告诉记者，对于价格50万元/吨以上的碳酸锂，市场接受程度不高。他表示，健康的产业生态不能“一家吃肉、别人连汤都喝不上”。
事实上，此前不久，坊间曾传出“以龙头企业为代表的电池和材料厂商将集体抵制，不买售价超过50万元/吨的碳酸锂”的消息。此后，有媒体向多家电池企业求证。宁德时代回应，“不存在这个情况”;亿纬锂能表示，“目前排产正常”;国轩高科答复，“目前还是正常保障下游供应”，比亚迪未作反馈。作为锂矿龙头企业，赣锋锂业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并未出现电池企业不采购的情况，我们的生产线处于满产满销状态。”
记者就此询问行业人士，并未得到确切的答复。在吴辉看来，产业链下游的需求摆在这里，如果自己家不生产，竞争对手肯定也会生产。这就像博弈论里的“囚徒困境”，企业间达不成同盟。还有行业人士提出，当上游的波动传导至下游，严重影响产业发展时，政府主管部门应对市场进行监管，打击哄抬物价行为，及时抑制原材料非正常涨价。
值得欣喜的是，在价格大幅上涨后，动力电池原材料市场正在趋向稳定。3月7～11日，碳酸锂涨价幅度为5000元，与当月初日涨幅达万元相比有所放缓。于清教也认可这种变化，他告诉记者，此前极度紧缺的电解液添加剂，价格已下降到30万元/吨以下，六氟磷酸锂的价格近期也出现小幅回落。
据预测，2022年国内锂电池对金属镍的需求将达32万吨。考虑三元镍、不锈钢镍、氢镍电池三大应用，预计2022年全球金属镍需求将222万吨，同比增长10%。而新能源汽车产业链正在不断强化保障镍资源的供应。特斯拉、大众、通用、福特等全球知名车企，早已在全球范围内开展资源争夺战。其中，特斯拉与必和必拓、巴西淡水河谷、普罗尼资源、美国矿商Talon Metals等多家矿业公司签署了镍矿供货长单。东吴证券预测，镍的价格上涨对产业链的影响相对有限。3月，工信部提到，鼓励国内锂矿开采提速以满足内需。不过，由于锂矿开采周期较长，中期内锂矿供应仍偏紧，碳酸锂的价格居高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而根据记者对行业人士的采访，今年动力原材料价格上涨将持续半年成为共识。于清教称：“受地缘政治、新冠肺炎疫情等因素影响，短期内动力电池原材料供需紧张局面难以缓解，部分原材料的价格今年上半年预计都将高位运行。”吴辉说：“本轮涨价潮最多持续半年，今年下半年肯定会有所缓解。按照真实的供需关系计算，供给的量足够，目前更多是由于短期供需错配导致的价格上涨。”
低端电动汽车或受较大影响
并不出乎人们意料之外，动力电池原材料价格持续上涨的压力，还是传导到了终端消费市场。3月15日，特斯拉中国宣布，国产Model Y长续航版和高性能版车型售价从35.79万元和39.79万元，分别上涨至37.59万元和41.79万元。当晚，比亚迪也发布消息，将对王朝网和海洋网相关新能源车型的官方指导价进行调整，上调幅度为3000～6000元不等。
截至目前，新能源整车涨价潮还在持续。3月17日，奇瑞新能源发布公告，将调整小蚂蚁相关新能源车型的官方指导价，上调幅度3000～6000元不等。在记者截稿前，网传小鹏汽车将于3月21日提价，涨幅在1万～2万元，其中P7将涨价近2万元，P5将涨价1万元。“今天(3月17日)的订单快爆了”，记者采访到小鹏汽车在北京市场的一位销售人员，当被问道上述传闻时，他的答复是：领导说可能会，但一切消息以官方通知为准。
根据目前主流车企的产品价格调整情况，记者发现，除特斯拉提价超过1万元外，其余20万以上车型涨价5000～7500元，10～20万元车型涨价2000元左右。
车型售价上涨恐怕浇不灭消费者的购车热情。吴辉告诉记者，新能源汽车的私人消费已经兴起。现在，车型涨价几千到1万元不等，有购车意愿的消费者对此不敏感。3月17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高峰表示，2022年前两个月，我国新能源汽车销量同比增长1.5倍，占新车销量的比重达17.9%。
不过，低端新能源车型可能是另一番境遇。动力电池涨价致使生产销售低端新能源车型难以盈利，车企恐遭遇亏损。有消息称，欧拉黑猫已停止接单。吴辉认为，由于上游压力的传导，五菱宏光MINIEV这样的微型电动汽车可能会受到影响，因为对应的消费者对价格比较敏感。哪吒汽车创始人兼董事长方运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现在好不容易培养出新能源汽车私人用户，动力电池原材料短期涨价的压力不能完全转嫁到他们身上。杨红新说：“动力电池供应商需与整车企业不断沟通协商，通过动态调整，共同承担这部分成本压力。如果电池企业因压力过大发展不下去，整车企业也就没有配套电池可以装车。”此外，他也提到，新能源汽车不可能突然提价一两万元，需要有一个慢慢让市场接受，进行产品结构调整的动态过程。今年，由于原材料成本上涨，很多整车企业在调整新车上市的节奏和车型配置。
行业人士认为，动力电池成本压力的分摊，取决于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各环节的议价能力。吴辉表示，产业链各个环节肯定都要承受一些。电池企业具有规模效应，实施了一些降本措施。不过，压力还是会传导到车企，波及消费者。整个产业链每个环节都在消耗一部分原材料价格上涨带来的影响。“消费者并没有完全承担整个产业链成本的上涨。如果完全把压力传给消费者，可能一款车的售价要涨好几万元。”他说。
上下游保持密切合作
今年1月，相关机构就曾做出预测，2022年碳酸锂的价格将突破50万元/吨。“对于原材料的涨价，动力电池企业肯定早有预期，一般都是提前锁定原材料供给。”吴辉告诉记者，碳酸锂价格突破50万元/吨只是报价，或是少量的散户价格，不可能是大型订单的成交价格，宁德时代等企业的采购价不会这么高。
记者了解到，由于提前预测到阶段性的突发事件可能导致原材料供应紧张，蜂巢能源行动较早，自2021年中期开始，采取原材料锁定、锁量、包销、预付等多项措施，目前能够实现供需平衡。
面对原材料短缺困局，各家企业的应对政策大致相同。宁德时代选择自建原材料产能;国轩高科、格林美等企业，则是选择与材料厂商或上游原材料企业签订供货协议，利用与材料供应商深度捆绑来达到稳定原材料供应的目的。
杨红新表示，对于企业来讲，控制成本要多措并举。除了提早锁定买进一些原材料外，还要通过技术创新、国产原材料替代，使用新的化学体系、调整产品结构等方式，应对成本上涨带来的压力。
于清教指出，除内部开源节流、降本增效、自行消化外，企业可采取深度绑定上游供应商、深化上游矿产资源布局、技术改造与升级、规模化与自动化程度的提升等手段降低成本。
吴辉认为，出于控制成本和风险的目的，动力电池企业要在产业链上下游布局，与上游的原材料企业达成长期的战略合作协议。“把这些做好之后，供应商不会因短时间价格的波动而涨价。如果是长期的战略合作伙伴，供应商更不会因为市场价上涨就提价，除非供应商真的亏钱了。如果整个产业链都形成紧密的战略合作关系，抗风险能力会大大提高。”他强调。
近期，在2022年3～6月的锂盐供给新增项目中，国轩高科的宜春项目，产能2万吨，计划投产时间为4月;云母提锂二期项目产能1万吨，计划投产时间在3月。亿纬锂能的大柴旦湖项目，产能2万吨，计划在今年三季度投产。
在不确定性风险面前，动力电池企业如何提前应对，行业应该做哪些工作?于清教表示，关键在于5个方面：一是保障供应链的稳定;二是绑定靠谱的客户;三是确保资金链的稳定;四是多元化布局，防范技术路线风险;五是扩大成本优势，增强盈利能力。
董扬指出，部分原材料大幅涨价将成为今年我国新能源汽车发展的重大困难，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遏制甚至逆转我国新能源汽车的发展。他表示，需要建立新能源汽车原材料供应体系的大宗商品管理、协调机制。动力电池原材料需要大发展，管理机制需要进一步完善。对于作为动力电池原材料的化学品，因为市场需求很急，可以缩短审批周期;对于生产用于动力电池的人造石墨、铜箔在厂商，似乎不应视为单纯的高耗能企业。(记者：赵琼)
